山极有坟,曰无名。长屹不倒,每愈百年皆有男子献花双生花,坟终献花遍野,甚为奇景,途人叹之。
“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出門了?”聲音出自一位年輕的少年的口中。
財主正在關上院門。院門後,是一個气宇轩然的庭園。
一出門就碰到了這位駐著拐杖的少年,他曾幾何時也對著少年感嘆到:真是可惜了你這副漂亮臉蛋。
他總是笑著反嘲財主倒也眉清目秀,怎麼不找個漂亮姑娘。
“是王玥啊,我也是時候去父親的墓地打掃打掃了。你呢?去找小紅對吧?”
少年向他笑笑,揮手與他道別。
這位和善的大財主,他雖然腰纏萬貫,但是從不擺什麼財主架子,倒是經常幫助路邊乞討的窮人,待僕人如同朋友。這個世道,很少這樣厚道的人了。
少年和他有著蠻深的交情,每次財主遇上什麼麻煩,少年總會鼎力相助。他也經常邀請少年到府上作客,把酒談心。
少年從前四處遊走,遊歷不少地方,也算博學多聞。直到在這個村中落腳時遇到小紅,才決定安定下來。基本上看到小紅的地方,就有少年的身影。
到了繁鬧的市集買了只雞,一壺上好的酒,就向山上走去了。
財主無論多忙,也會經常去父親的墓地,看望看望他老人家。而一去,就可以呆上許久。
祭拜打掃完畢,見天色也不早了,差不多該回村了。身旁祭拜先人、上山觀景的村民也陸陸續續離去。
“這不是老張嘛,來看你女兒了吧…”財主閒著無事,看到老張,搭話閒聊。老張只是唯唯諾諾,一直跪在墳前,似在自言自語,又似在與女兒聊家常。財主見狀也就罷,自個兒的回憶起了往事。
山路崎嶇險峻,加上近來比較早的時候天色就黯淡無光了。歸途時,財主一不留心,腳下的石頭崩落,便掉下懸崖。
平時積德行善,這就是我的命嗎…
他閉著眼睛,準備迎接生命的完結。
這時,一位少女出現,拽著他的手,硬生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。
由鬼門關脫險,財主第一反應並不是慶喜和感激,說是驚訝?還是恐懼…
“翅…膀…?”他看著少女背後漆黑的翅膀,散發著讓人不安恐懼的氣息。
身邊的村民露出醜惡、憎恨的嘴臉。
惡魔!潛伏在人類之中,罪惡、陰險、可怕的存在。而九年前惡魔殺戮的一幕,一片慘狀,倒在血泊中的人多不勝數,彷彿地獄一般,幸存的村民到現在仍然歷歷在目。
“小紅,你…”財主並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,眼前的這位少女,正是對於王玥最珍重,最不可替代的存在,財主、村民也隱約感覺到少年對小紅的愛慕之情…
財主和王玥乃是知己,小紅自然與財主也是關係不錯。
少女挽著手,由始至終不敢正視眾人。
惡魔!惡魔!!!
村民看到只有少女一人,拿起手中的棍子、掃把等物件,包圍少女。
“你們在幹什麼!”
一陣財主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傳出。少年頂著虛弱的身體,四處尋找少女。終於找到了,卻看到如此景象…
“王玥…?”小紅驚訝道。
少年看著包圍著小紅的村民,在看著露出雙翼的小紅。
少年一瘸一拐緩緩走向人群中。
“對不起…”小紅低著頭,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她知道,現在無論說什麼也沒有用。
要被他討厭了…
少女閉著眼睛,兩行淚水從眼角流出。
小紅討厭自己身為惡魔的這個身分,對於自己是惡魔的這件事,她總是隻字不提。
還以為可以就此隱瞞下去的…
少年低著頭走到少女面前,看著她的眼睛。
“王…玥…”她的視線不敢與他對上,她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夢,醒來後少年能坐在她的身旁,溫柔的看著她,摸著她的頭…
只見他轉身,貼著她張開雙臂,以拐杖抵開眾人,擺出一副護著少女的模樣。
“王玥…你這是想幹什麼…”財主大吃一驚。
並不只是他,所有村民、甚至連小紅也十分驚訝。
“王玥,你想幹什麼!快讓開,她可是惡魔!!!曾經屠殺我們村無數人的惡魔!!!”老張憤怒的咆哮。
山中憩息的雀鳥受驚紛紛飛起。
財主看著在九年前女兒的生命被惡魔奪去的老張…老張再次看到奪去女兒生命的惡魔,早已失去理智。
財主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。
“她是人類也好,惡魔也好,都沒所謂吧。”少年在抽泣。他只是不想她受傷,不想看到她哭泣。
小紅隱隱約約看到王玥的眼淚,不知所措:“對不起…對不起…”
驀然!一道光線貫穿少年和少女的胸膛,鮮血不斷流出。村民驚訝、不知所措。
什…麼…?
右手摸著胸口上不斷湧出的鮮血,也意識到身體開始緩緩、漸漸的消失。
一片模糊的視線看著右手上的血跡,彷彿就快什麼都看不到一般。
“不要…這樣子…才不要,就這樣結束…”少年如此喃喃自語道。“小紅…小紅…”
雙手似乎在黑暗中尋找什麼一般,直到抱緊那纖弱的身軀,才好像安心了下來。
“為甚麼...都是我的錯...”小紅嗚咽著
“這種事情,已經不重要了…”少年摸著小紅的頭,無比溫柔的直視著她的眼睛。“紅,嫁給我吧…婚姻並不是是愛情的終點...我願意...願意以此作為承諾,一個一生一世、永遠的...承諾...”
“我等你這句很久、很久了…”小紅拭乾眼淚,笑著答應了少年。
“我愛你。”
眼前一黑。
瀕死前,曾經與她相處的往事一幕幕從他的腦海浮現:
在擁擠的集市中,她拖住了少年的手,拉著少年走出繁鬧的集市…
一起划著小船談笑風生,她的笑容,就是少年的全世界…
一起坐在山涯看著日出,她偷偷吻了少年的臉頰,然後害羞的把頭扭向一旁…
相處時光也太短暫了吧…真想讓她幸福…帶她去看世界最漂亮的景色…如果能早點遇到她就好了…
想到這裡,少年的心中有一陣遺憾。
兩顆純潔美麗的靈魂,逐漸消散於世。
身旁的村民看著這一幕,有種…心酸、後悔的感覺。他們…其實只是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而已…財主則泣不成聲。
只要不是人類,死後身軀就不會留下,而是像粉末一樣消失,毫無痕跡。看著曾經惡魔化為粉末,漸消失,村民並沒有那種手刃仇人的**,反而慶幸最後不是親自下手了解兩人的性命。村民的心情頗為複雜。
村民逐漸離去,直到只剩下坐在地上的財主。周圍已經平靜了下來,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,只剩下一具屍體彷彿緊抱著什麼一樣。
“唯一的知己,離去了嗎…”
“那麼我還留在這幹什麼…”
他在身旁摘下一朵鮮花,放在女孩消失的地方,男孩的胸前。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,孤獨的背影,消失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遠方。
等我回來,一定給你們倆蓋一個最大,最漂亮的墓碑…
男子的身軀也逐漸消失
这便是千年轮回的开始。
只要抓住那一隅希冀,我们还能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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